周不疑知道,那些陌生人是没有恶意的。自己的发色能引来关注,只不过是有些与众不同而已。
她并没有在陌生人的目光下感到不适。要是真的感到不适,行走在道路上之时,路人也没少用余光偷瞄。
仅仅是商场中的人流太大,而周不疑又坐在轮椅上等待柏与店员的扯皮。静止的画面更容易被人群所久视。
也正是这样,对察言观色有些迟钝的柏才能发觉自己的宝物竟被偷窥。
而少女之所以对柏说出自己的不适,是因为要控制柏的言行,防止她当场发作。
周不疑知道自己对于柏来说意味着什么,病娇并不是失控的代名词。
某种程度来说,病娇却是最容易被“控制”与“利用”的。
轮椅的方向朝着晏素素的家缓缓前行,周不疑无视着插在衣袍口袋中而露出半截的手机,哪怕这个新鲜事物在几分钟之前还震惊了周不疑。
白发少女只是不断地抚着双手,白皙的皮肤被搓的通红,像是手上有什么污垢一般。她停下动作,似乎放弃了洗涤手上的污垢。
挑弄柏酱的人心而使自己手上沾满污垢,这种事情以后还会有的。
洗了还会脏,为什么还要洗呢?
周不疑的清澈眸子黯淡下来,她将衣领处拉紧,并把衣领最上方的最后一粒纽扣也规整地扣好。
陌生的街道逐渐变得熟悉,二人踏着铺满落英的小径,跟着晏素素楼下的鸟语,回到了家中。
外出带来的疲劳感使得周不疑瘫在轮椅之上,她拂去身上的落叶。一片残叶落入衣袍的口袋中,周不疑这才注意到衣袍口袋中的手机。
她拿出手机打开锁屏,少女熟玩switch,所以对智能手机也有不低的悟性。
但是她的悟性也就到此为止了。满屏的图标使周不疑不知所措。
“打开通讯簿。”
周不疑随着那熟悉声音侧过头去,柏那黑色长发的发梢垂到了自己的肩头上。柏伸出一根手指,点开了周不疑手中屏幕上的图标。
“就像这样。”
点击图标时所发出的时髦老年机的默认提示音显得有些震耳欲聋,这默认的音量居然使拉满的。
不过某种程度上老年机和周不疑倒也有几分相配。
柏早已存好了自己的手机号码,她指着手机号码旁边的“呼叫”图标说道:“点这个图标,无论多远不疑酱都能联系到我噢。”
周不疑一边应允着,一边将手机收入口袋。柏则显得有些落寞,她想让周不疑现在就点“呼叫”图标,以至于等一下自己出门去高圆圆家之时,可以一直一直与不疑酱通话。
但是这话费恐怕是天价。而购买手机与办理电话卡的费用,全是仰仗着晏素素留下的银行卡。
柏还没有幼稚到拿别人留给周不疑的东西,去贪得无厌地满足自己的私欲。
无法安置的私欲化作少女亲吻周不疑的额头举动,她嗅着周不疑的体香告别道:
“我一定尽快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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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砾与石灰顺着教室墙壁上一个违和的巨洞边缘落下,黑烟从巨洞中涌出,飘向天空,引起学校外的人员惊呼与忙乱。
本来封死门窗的黑暗教室顿时有了光源,那光源便是爆炸产生的火焰。
橙红色的火焰跳动着,吞噬着不知道谁的躯体,谁的作业本,以及那摊开的作业本上不知道谁写下的关于未来的美好祈愿。
这些将统统将化为灰烬,连带作业本主人的躯体一起。
人类肉体灼烧的烟雾竟然还伴着脂肪的气味,这气味是阿迈勒从未闻过的。至于血的味道,人类的哀嚎,这都是少女所熟悉的。
棕色眼眸强撑着没有闭上,她满意地看着被破坏的一切,似乎满足了自己所谓的关于“复仇”的愿望。
对,就是这个场景!跟战争无异的场景!
少女的复仇不成道理,少女的内心不圆其说。她只是拼命地狞笑着,享受着无辜的人也遭受她曾遭受的痛苦。
哪怕她的状况,连维持狞笑都已经是极限了。
自爆的炸药将阿迈勒炸成几节,她只是头还奇迹般地连在身体上,少女这才得以欣赏几分钟的“杰作”。
剧痛本应使她昏死过去,她却兴奋到感受不到疼痛。
“成功了,成功了,我终于成功了。”少女用通用语宣告着自己的事迹,彷佛想要全世界都知道。
但是全世界都不屑一顾,没有人想去回应她。
直到意识坠入黑暗的那一刹那,她才听见了一个少女对她的怒吼:
“你什么都没有做到!我还活着!”
不完美!
阿迈勒对自己的复仇出现瑕疵感到了愤怒,她想要张嘴驳斥,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。
更加火上浇油的是,那声音所诉说的,是自己不能驳斥的情形。
有人还活着,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说明那人甚至没有受什么伤。
不甘心!怎么会这样?!
要杀了她!要杀了她!只有这样自己的复仇才是完美的!
阿迈勒那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荡漾。深入骨髓,却无力回应。
视野开始泛红,之后出现密集的黑点,最后那黑点连成线,线编织成面,便是大片大片的永久的黑暗。
黑暗中什么都没有,组织内流传的死后天堂并没有如期而至。不过这无所谓了,阿迈勒从未相信过这些鬼话,只是她的癫狂,需要一个容身之所而已。
阿迈勒仍然对着那片黑暗嘶吼着“要杀了她”“要杀了她”“要杀了她”“要杀了她”“要杀了她”“要杀了她”……
而现实的她,双目早已失神,体温坠至冰冷,她死了。
但是那一句句的“要杀了她”仿佛一把鹰嘴锤,一次又一次像那无尽的黑暗砸去。
水滴石穿,眼前的黑暗似乎被这疯狂的言语砸出一条缝隙,白炽的光亮撑开那条缝隙,突然占据了阿迈勒全部的视野。
她没有闻见硝烟的味道,没有看见断壁残垣。阿迈勒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,近嗅到少女的体香,好像是被一位少女抱在了怀中。
阿迈勒感到一丝慌乱与不解。
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死后天堂?
她想动,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。自己的移动被少女横过自己身躯的双臂所阻拦,阿迈勒向前瞥去,才从眼前的梳妆镜中发现了自己的模样。
阿迈勒变成了少女怀中的玩具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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